春天，微风中流动着青草的香味，细雨蒙蒙中，那纷飞的柳絮如飘飞的雪花，在空中漂浮着。花香鸟语，让经历了一个寒冷冬天的季节生机盎然。
细雨纷纷，山头的墓前，秦安信一袭素白长袍，负手而立。
端详着墓碑前那深深刻在墓碑上的字，他的眼神深沉如水。
杜音然嫁给他以后，他们一起度过了中秋佳节。那也是杜音然和他唯一一起度过的节日。
但愿人长久，千里共婵娟。
如今，他却只能望着这冰冷的墓碑，回忆着那时他们在一起的时光。
蒙蒙细雨轻落在他脸上，酥酥麻麻。好像杜音然睡着时，不小心洒落在他脸上的发丝，让他心底泛起涟漪。
他没让任何人跟着，一个人站在杜音然的墓前，静静地站着，好像是屹立不倒的石头一般，风吹不动。
不知道过了多久，一只全身雪白的鸟儿突然落在墓碑上，叫唤了两声，然后飞走了。
秦安信那无波无澜的脸上才闪过一丝情绪。抬起眼皮望了一眼那鸟儿消失的方向，弯着眼角，慵懒一笑。
凝视着那被雨水淋湿的墓碑，瞥了一眼墓碑旁生长的花朵，他的眼神变得柔和。
好像，在看着深爱的人，眼神那般专注，那般认真。
他一句话也没说，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，然后转身离开。既没有拜祭，也没有诉说心里的想念，就那样若有所思地深深地凝视着，然后转身离开。
他的身影，很快就消失在了小路上的柳树后面。
然后，从一旁的树上刷刷地掉落了几个人下来，唉声连连。
“边贤，你要摔死我们啊？”杜音然揉了揉摔得生疼的腰，痛得龇牙咧嘴。一张小脸几乎皱到了一起。
“谁让你们几个都不会武功，就我一个人拉着你们三个躲在树上，已经很不容易了，况且我也摔得很痛。苏小鱼，你给我起来，头撞得我胸口很痛。”边贤推了推苏小鱼的脑袋，然后艰难地起身，捂着沉闷的胸口，脸上满是无辜。
“要不是本姑娘受过伤，就不用你这堂堂江湖第一高手搭救了。”杜音然刻意加重了第一高手这几个字，眼神倒是很不客气地带着嘲笑。
“谁能想到秦兄突然会来，我们已经刻意避开他们来拜祭的时间了。他们早上就来祭拜过祖先了，谁想他下午又来，还站了那么久……”唐延也有些窘迫地揉了揉手臂，方才摔下来的时候侧身着地，压到了手臂，这会儿手臂生疼。
“是啊，秦大哥越来越奇怪了。上次我去他府上找他，感觉他跟变了一个人似的，也不知是好是坏。”边贤起身拍了拍衣服，想把粘在身上的泥土拍掉，却是越拍越脏了。
一旁的苏小鱼突然咧着嘴指着边贤大笑，还一边说道，“你身上沾到鸟屎了，哈哈……”
边贤顺着她的目光看去，果然看到自己水蓝色的长袍上面，粘着鸟屎，顿时他就黑了脸。
一旁的唐延和杜音然极力想要憋着不笑，但是苏小鱼的笑声太有感染力，他们最终还是忍不住，刻意撇过头轻笑。
“别憋着，小心憋出内伤。”边贤眼神一翻，认栽。
触及到秦老夫人的墓碑，杜音然的眼神微漾。嘴角边的笑意敛去，杜音然缓缓地走到秦老夫人的墓前，然后跪在地上，向老夫人磕了三个响头。
“奶奶，音然来看你了……”再抬头，杜音然的眼眶已经有些湿润。抬起手轻轻地覆上冰冷的墓碑上，那股寒意，透过指尖传到她的身体了，寒冷无比。在这个回温的春天里，空气里，似乎流动着会冻人心扉的东西。
边贤唐延还有一旁的苏小鱼，也敛去脸上的笑，纷纷来到秦老夫人墓前，在杜音然身后一字排开。眼里，是对亡者深深的哀悼。
春天小雨润无声，也总是惹人心绪烦闷。
清明是悼念亡者的时节，多少人在这一天，悲痛欲绝。
杜音然跪在墓前，想着秦老夫人生前对她的各种宠爱，心里不自觉地觉得伤感。
她最喜欢吃秦老夫人做的食物，好吃可口。每次她去秦府，秦老夫人总会亲自去厨房给她做些吃食，然后让她和秦安信一起吃。
有时候换季天冷了，秦老夫人还会亲自给她做衣服。那时候秦老夫人身体健康，无病无痛的。
带她去清净寺祈福请愿，告诉她如何去给家人祈求平安，杜音然甚至想着她能奇迹般地活下来，就是从小拜得佛多，是神在庇佑她。
当然最为重要的是，秦老夫人还教她如何做人。这是她这辈子都无法忘却的宝贵财富。
所以，即便是翻山越岭，她也要来拜祭秦老夫人，即使那样可能稍不留意就被秦安信发现她的踪迹。
烟雨蒙蒙间，脸上的水早已经分不清是雨水，还是泪水了。
他们一行四人，再一次从都城离开。
马车颠簸着，苏小鱼百般聊赖地靠在马车窗口，从飘扬起的窗帘里，看向外面。
杜音然看着静默不语的苏小鱼，顿时觉得有些陌生。可是，又在那样一个瞬间里，想起了许久未见的白芷。
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，也不知道，她和阿瑞现在如何。
其实她可以让唐延他们帮她打听，可是她又怕秦安信会因此知道她的下落。她还没有准备好，如何面对他。
毕竟，那是她爱了十几年的人，并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。
秦安信……
杜音然眼神微微一动，一抹情绪漫过心底。
她来不及去摸清这是什么情绪，就已经消失在内心深处。而有关秦安信的一切，她也不愿意再去深究。
兴许是她的眼神太过明显，连一向缺根筋的苏小鱼，都看出了她有心事。担忧地叫着杜音然的名字，又小心翼翼地看向杜音然。
杜音然只是对着她，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，冲她摇摇头，然后清浅一笑。她是真的不愿意唐延和边贤担心她了，她欠下的人情已经够多了。
唯一能做的，就是不再让他们麻烦。
（本章完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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